沈青鸾抄手站在一旁,并无阻止的意思。那个男人却是攒着劲想上前,却被沈青鸾冷冷地瞪视着,捏着拳头又退了回去。沈青鸾冷笑一声。一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而已,哪来的胆子,居然敢上沈家门第说亲。真当她饥不择食了?不,只怪她前头一个档次实在太低,人人都将她当作收垃圾的。忆及前程往事,沈青鸾心头既恼又怒。虽然唇畔还是挂着冷淡的笑,袖子里的拳头却是紧紧捏起来了。“你们,你们这是作甚,不愿意结亲,是嫌我家贫还是貌丑直说就是。何必动手打人。”沈青鸾撩起眼皮扫他一眼,“自己个滚出去,还留你几分体面,若等我来赶,只怕你吃不消。”那人许是见沈青鸾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,觉得她的狠话没什么威慑。又或是被她如明珠般璀璨得移不开眼的美貌给吸引住了。哪怕被这样指着鼻子骂,竟也没有臊着脸离开。甚至还强行鼓着勇气道:“我虽有过妻子,可妻子是自然病逝的,身为男人重新说亲是理所当然。而你是合离之身,却不一定能再找到男人愿意要你,看在弟妹的份上,我不嫌弃你。你若是觉得身份配不上我,多备些彩礼,我也可八抬大轿娶你——”“哗啦——”沈青鸾忍无可忍,抓起一旁的茶碗,一气泼到方大郎脸上。烫得他一阵吱呀鬼吼鬼叫!幸亏沈家的丫鬟尽职尽责,茶上了如今这么会时候,居然还是滚烫。若不然,只怕消不了沈青鸾心头之恨。“你们,欺人太甚!我们上门好歹是客,你们怎么能动不动就出手打人!”方大郎捂着脸怒骂。沈青鸾却懒怠搭理他,“打你就打你,还挑什么时候,珠珠,将他们丢出去。”珠珠进门,一手一个,将方大郎和林静姝提着,从后门处丢了出去。虽然将两个恶客赶走,沈母却还是气得够呛。猛喘了两口气,才握着沈新月的手:“新月,别听你姨母胡说,她在娘家时就见不得我好……”沈母将过往之事娓娓道来。姐妹两方知林静姝虽是沈母的妹妹,却素来不服输。林家给沈母议亲之时,本是要将她说给方二郎。林静姝却看中方二郎风趣幽默,出手阔绰,硬生生抢在沈方两家会面之前,和方二郎当众有了肌肤之亲。事后又跪着求沈母将方二郎让给她。说起往事,沈母痛心疾首:“她哪里知道,方二郎是个只会油嘴滑舌的,驴粪蛋子表面光。父亲本就没想过真让我和他结亲,静姝却自作聪明……”顿了顿,沈母才接着道:“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,方二郎是个败家的,早就哄得静姝将嫁妆花了个干净,我有心想接济,可咱们家……”众人一时沉默。沈家往日,也是穷得底掉。如今沈舒虽然升官,可他为官清廉,所赚的也只是俸禄银子。而且此前为了治病,欠了族人不少钱。“况且,静姝好强,也不愿在我面前显得落魄,久而久之,我们就远了。没想到如今她突然上门,居然是为了——”沈母捏了捏沈新月的手,“新月,我只有你和你姐姐两个孩子,这辈子你们定要和睦相亲才是。”沈新月重重地回握着她的手,“母亲别瞎想了,姐姐永远是我的姐姐。就算旁人因为姐姐而嫌弃我,我也不会自轻,大不了我便不嫁人,永远陪在姐姐和母亲身边。”沈母嘴里泛苦。一个女人,怎么能不嫁人呢。更何况,沈家若是两个女儿都留在家中,影响族中其他女子说亲,只怕族中真要出面了。氏族一词,既是依靠,也是枷锁。更何况在沈青鸾合离一事上,沈氏族中出力也不少。谈来谈去,沈母却是长叹一口气。如今这绝境困局,她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。沈青鸾看出她的踌躇,却也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。却说那头,林静姝被丢出沈府。两人不敢在沈家门口造次,却是起身跑出三条街后一屁股坐到一个茶馆门口。“我真是命苦啊!”林静姝哭天抢地:“大哥你打死我吧!是我没用,惹得亲姐姐都看不起我,害得你在我娘家受了这么大的气!”抑扬顿挫一句话,顿时惹得众人驻足。亲姐姐看不起亲妹妹?大哥在娘家受气?女人给男人受气?在茶馆的本就是有钱有闲之人,一有热闹,还不如苍蝇看见烂肉一般凑了过来。“大妹子,你先别哭,将话说清楚,若是有什么难处,咱们少不得一块帮扶帮扶。”林静姝从指缝里看了看那人,见是一脸横肉的模样,不动声色地避了避,抽抽噎噎道:“我妹子就是四平街沈家的夫人,以前她夫君沈舒身子不好,我没少接济她。为此害的我夫家也日益贫困,不过钱财都是身外物,我并不在乎。可今日……”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,果然看见众人都停下交谈,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。林静姝掩下得意,接着道:“她家大姑娘被夫家赶回娘家,有这样的女子在家,家中姐妹定然是要被连累的。我好心想给她说门亲事,她却嫌弃我门户太低家世清贫,将我赶了出来,呜呜呜——”若是有知情人在现场,定会被她厚颜无耻、颠倒黑白所震撼。然而现场之人皆是不明内情之人,闻言只觉林静姝为人古道热肠,偏偏遇上个不知好歹的姐姐。不过,到底有人长了脑子。“你说的是沈舒大人家?”林静姝眸中精光一闪,点了点头。那人怪道:“这倒奇了怪,沈大人家的姑娘可是正儿八经递了合离文书的,怎么能说是被夫家赶回来的呢?”林静姝擦眼泪的手指僵了僵,还没来得及想出理由,又有人道:“正是,听说她和镇远侯府大房合离,大房就被如今的镇远侯赶了出来。若她是被休弃回家,镇远侯怎么会这么做?”“这,这……”林静姝哑口无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