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心小说网 > 修真小说 > 嘉佑嬉事 > 第九百二十四章 逆党(3)
    铁门关外,虚空之中。

    丧刑星君、斗门星君的舰队合并,成雁翎左右翼列阵,迎向了令狐苦统辖的令狐氏私家舰队。

    两位星君的舰队上方星光缭绕,两位星君显出自身修行的天象,分别是一柄大铡刀、一扇兽面门,两座高有千丈的天相散发出刺目光焰,两位星君声色俱厉的呵斥着。

    “令狐氏,止步!”

    “尔等意欲何为?”

    两位星君,是有点心慌的,尤其是斗门星君,他更是慌得浑身都冒出了冷汗。

    和直属五军府,有着强硬靠山的丧刑星君不同,斗门星君若是按照世俗红尘的说法,他就是某一皇朝,坐镇边疆穷乡僻壤的小小知州一级的地方官。

    而令狐氏,那可是皇朝之中掌军权的铁-帽子实权亲王身边,最心腹的臣子。

    你一地方芝麻官,和亲王近臣爆发冲突……

    不管人家有理没理,总之你一定死定了。

    斗门星君很慌——他很想抓着丧刑星君问个清楚,‘你们究竟在干什么’?

    铁门关这里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
    为什么会引来众多可怕大老的关注?

    斗门星君不想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,他一点都不想知道……他只想岁月静好的,继续做他这斗门星府的地头蛇,无忧无虑的继续享受他这一笔丰厚的天庭俸禄,安闲舒适的继续他醇酒妇人的,虽然小但幸福的生活!

    但是面对咄咄逼人的令狐氏私家舰队,虽然浑身冷汗潺潺,斗门星君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。

    和令狐氏爆发冲突,无非是要面对令狐氏后续的报复而已。

    但是令狐氏的报复么,或许,他的上官可以帮他承担压力。

    若是任凭令狐氏在自家的辖地为所欲为,或者从这里弄走了什么被某些大老关注的‘好处’和‘利益’……那么,不要等令狐氏的报复,至高大天庭随意一位大老随口一句话,就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。

    “老子,这是撞邪了。”斗门星君喃喃自语:“丧刑,还有令狐氏,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!”

    令狐氏的舰队悄然无声的向前逼近。

    青色的战舰表面,一道道瑰丽的华光涌动,虚空中突然绽放开了无数朵绚烂的,千姿百态,好似包容了天地间一切色彩的瑰丽花朵。

    这些花朵各色各样,大小不一,几乎是在同一瞬间,无数的花朵绽放开来,随后,从那稚嫩的花芯中,一抹抹凌厉的剑芒冲天而起,无声无息的撕裂虚空,直朝着两位星君外放的天相斩了过去。

    令狐苦冷厉的声音幽幽响起:“我令狐氏族人遇袭,流离此处……我令狐氏,自当追查到底……尔等拦我去路,莫非,袭杀我令狐氏族人的,就有你们?”

    斗门星君只觉得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令狐氏的族人遇袭?

    在他斗门星府所辖的铁门关的地盘上遇袭?

    开什么玩笑?你令狐氏的族人,没事不远兆万亿里的,跑来铁门关做什么?这破地方,稍微值钱一点的土特产都没有啊……你令狐氏的族人,没事跑来这里作甚?

    面对令狐氏华丽到极致的攻击,斗门星君只能是苦笑一声。

    他麾下的数千条地方战舰齐齐闪烁光华,庞大的军阵之力涌入斗门星君外放的兽面大门天相上。好似饕餮龙头的兽面大门骤然膨胀到千里高下,光华闪烁中,血色的两扇大门冉冉开启,伴随着低沉的轰鸣声,从那开启的兽面大门中,浓厚的烟云裹着无数团雷光呼啸着喷出,宛如暴雨一样向那漫天袭来的剑光笼罩了下去。

    斗门星君和令狐苦隔空交手,丧刑星君则是厉声呵斥:“简直可笑……本君接到军情秘报,铁门关有邪魔作祟,有逆党勾结天庭叛逆,图谋不轨……难不成,你令狐氏,就是逆党的一员?”

    令狐苦扣帽子,丧刑星君更是扣帽子的行家里手啊!

    他是五军府所属,给人扣上‘勾结邪魔’的罪名,直接将其打得万劫不复,这是最基本的操作——尤其是,铁门关内,的确有邪魔出没!

    丧刑星君心中,那是笃笃定定的!

    这官司,打到哪里去,他赢定了。

    嘿,铁门关的确有邪魔出现,而且那邪魔黑葵老君,还血洗了铁门关的镇守衙门……他丧刑星君,可就是为了剿灭这些邪魔,才统辖大军赶来这里的。

    你令狐氏居然说,你们有族人在铁门关出没?

    呃,说得好听些呢,你令狐氏的族人,或许是‘旅游观光’来此,‘不小心被邪魔戕害’。

    若是说得难听些——你令狐氏的族人,有很大的嫌疑勾结邪魔,血洗了整个铁门关!

    丧刑星君冷笑,同样是军阵发动,他放出的铡刀法相也骤然飙升到了数百里高下,血色星光闪烁中,一抹抹凌厉的星光凝成巨大的铡刀,伴随着低沉的呼啸声斩破虚空,直噼向了漫天来袭的剑光。

    ‘嗤嗤’声不绝于耳。

    斗门星君所修的功法,精妙程度上远不如令狐氏。

    他的兽面大门中放出的雷光,被漫天剑光轻轻一挑,一颗颗硕大的雷球就好似充水的猪尿脬一样爆裂开,电浆漫天乱洒,刺目的电光绵延数万里,看上去声势惊人,却没有了半点儿杀伤力。

    倒是丧刑星君放出的星光巨铡威能极强,一道道巨大的星光铡刀斩破虚空,和无数剑光对撞,只听得刺耳的撞击声不绝于耳,一道道巨型铡刀崩碎,同样也有无数的剑光炸成了漫天烟花。

    只是,令狐氏无论是舰队数量,来袭的族人高手人数,或者令狐苦自身的修为,都远远凌驾丧刑星君之上。

    看到丧刑星君居然结阵和自家对抗,令狐苦不由得连连冷笑:“丧刑,你一小小五军府星君,真有这般大胆子,和吾作对?你有何依仗?莫非,就是你下黑手,算计了我家族人?”

    不等丧刑星君开口,令狐苦已经厉声喝道:“丧刑,你可知道,遇袭的人中,还有天书老君?吓,你以为吾为何亲自来此?你以为,就是一些晚辈族人遇袭,会让我令狐氏如此大动干戈么?”

    ‘咣当’一声巨响。

    斗门星君放出的兽面巨门轰然崩解,天相被一抹飞掠的剑光直接斩破,斗门星君大口吐血,连带着身边好些斗门星府的将领、官员都一个个面无人色,好似死了亲爹娘一样,脸色难看到了极点。

    他们听到了什么?

    不仅仅是令狐氏族人遇袭这点破事?

    不仅仅是铁门关被邪魔屠戮这点事?

    就连天书老君……居然也牵扯到了这里面?

    天书老君是谁啊?

    至高大天庭第一老好人。

    太初大帝身边第一心腹!

    天书老君……遇袭……而且,还和铁门关有关?

    说清楚啊!

    斗门星君差点没扯着嗓子尖叫起来——你们这群混蛋,说清楚啊。究竟是天书老君在自家地盘上遇袭呢,还是天书老君遇袭后,流落到了自家地盘上啊?

    这两者之间,可是有着生和死的巨大差别啊!

    如果天书老君是在自家地盘上遇袭的……斗门星君现在就可以直接抹脖子了……哦,抹脖子之前,还要先回家一趟,挥刀将自家的爹娘、妻妾、子女、亲族等等,亲自帮他们解脱了……

    如果天书老君仅仅是遇袭后,因为各种缘故,流落到自家地盘上……虽然自己也有失察之罪,但是这罪名就小得多了。

    得难听些。

    哪怕是令狐氏这样的天阀巨族的祖地,被无数重禁制、大阵严密守护的传承重地。只要一座荡魔天门的子门在那祖地中展开,五军府的大军就能无视一切隔绝、阻挠,直接出现在令狐氏的核心腹地,打他一个肚皮开花!

    “五军府,矅炚大天君!”令狐苦冷静,冷静到极致冷酷的声音响彻星空:“很好,吾等你!”

    一缕缕极细的星光从那巨大的荡魔天门中喷射出来。

    每一缕星光,都是一条长达百里的天庭战舰。

    一丝丝,一缕缕,密密麻麻的星光不断涌出。

    一千丝,一万缕……

    丝丝缕缕的星光犹如春夜的小雨,无声无息的涌动着,那荡魔天门前方,大片大片的巨型战舰喷吐着霞光、星云,带着天崩一般的气势不断涌荡而出。

    弹指间,百万战舰蜂拥而至。

    这些战舰肩并肩、头碰头,整整齐齐的排成了密集无比的,四四方方的庞然军阵,端端正正的横在了令狐氏的军阵前方。

    每一条战舰都在闪烁着强烈的星光。

    每一条战舰都在震荡着剧烈的威压。

    那等感觉,就好像一整片星河被人摘了下来,无比粗暴的排在了你的脸上,凑到了你的面前。

    令狐氏区区数千条大小战舰,和这百万级规模的五军府正军舰队相比,就好像一只孤苦伶仃的小奶狗,被极其粗暴的丢在了一群饥肠辘辘的野熊面前。

    ‘滴嗒’马蹄声响起。

    一头通体血色,背生双翼,每一根毛发都好似烈焰涌动,身上鞍鞯、缰绳漆黑如墨,黑红对照,莫名给人一种惨烈的沙场屠戮气息的骏马,慢悠悠的踏着小碎步,一条长达千里的巨舰船头行了出来,不紧不慢的行向了令狐氏这边。

    天庭五军府矅炚大天君着一裘白袍,披散长发,左手拎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,好似一恣意买醉的文生儒士,摇摇晃晃的跨坐马背上,马儿走两步,他就喝一大口酒,马儿走两步,他就打一个酒嗝,其作风,端的豪放。

    令狐苦化为一缕霞光从舰队中飞身而出,他向前迎了两步,肃然向矅炚大天君拱手行了一礼:“矅炚大天君。”

    矅炚大天君用力拍了一下坐骑的脑袋,骏马懒洋洋的停下了步子,扭过头来,朝着令狐苦翻了个大白眼。

    “能,帮我一个忙么?”矅炚大天君喝了一口酒,笑呵呵的问令狐苦。

    “大天君且说说看,看看,我有没有这个能耐,帮您这个忙。”令狐苦也是笑呵呵的,只是,他避开了矅炚大天君话里可能藏着的坑。

    “令狐家主真是调皮,这话说得!”矅炚大天君笑得很灿烂:“你若是都不能帮我这个忙,那整个无上太初天,嘿嘿,就真没能帮了。”

    令狐苦立刻狠狠的捅上了一刀:“大天君这话,我可不敢苟同……这无上太初天大能无数,我区区令狐氏,又算什么呢?咱家做不到的事情,太多,太多,太多了嘿!”

    “你做得到,而且,也必须是你做!”矅炚大天君依旧笑得灿烂:“比如说,我五军府那个不成器的小喽啰,叫做……叫做……丧刑的?”

    “他带着一票儿郎出来行事,莫名的全军覆没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笔抚恤金,有点多啊!”矅炚大天君眯着眼笑看着令狐苦:“我五军府,已经很多年没有这般损兵折将过了。这笔款子,本君不好意思向大帝开口,所以,您看看,帮忙拆借一二?”

    令狐苦双手揣在袖子里,收起了笑容:“还有呢?”

    矅炚大天君的笑容也一丝一丝的消散,他耷拉脸,再一次上下打量了令狐苦一番:“五军府很多年没有一次折损这么多人马了……传出去,诸多同僚,还说我矅炚无能,说我矅炚麾下,都是一群废物胚子。”

    “这罪名,太大,丧刑那小喽啰,扛不起……有劳令狐氏出几个族老,扛下这个罪名!”

    矅炚大天君轻声道:“也不用多折腾了,就这次,跟着令狐家主你来这里的那几位族老,您自己动手呢,还是我来?”

    令狐苦澹然道:“您是说?”

    矅炚大天君冷声道:“他们,死……你令狐氏再赔一笔抚恤金,然后从哪里来的,滚回哪里去,不要再插手这里的事情,我们就算揭过了!”

    令狐苦抿着嘴看着矅炚大天君。

    矅炚大天君同样抿着嘴看着他。

    两人眉心的细痕缓缓裂开,两颗精光四射的竖目亮起。两人相隔千里,遥遥对视。他们之间的大片虚空,突然无声无息的裂开了一条条极细的裂痕,随后虚空崩塌,一缕缕虚空乱流风暴刚刚涌出,又无声的湮灭。

    一个纯粹的,直径百里的黑洞出现在两人正中位置。

    两人的眉心竖目逐渐亮起,可怕的力量在虚空中涌动。那个黑洞的体积一丝一丝的不断缩小,其中积蓄的力量不断的提升。

    渐渐地,两人皮肤下,都有一抹抹明丽的道纹光华亮起,好似纹身一样充盈全身。

    那黑洞一点一点的,缓缓的向着令狐苦的方向碾压了过来。

    令狐苦的身体骤然绷紧,他额头上有冷汗渗出,随之他体内传来了沉闷的骨骼碎裂声。他眉心眼眸勐地瞪圆,眼眸中一缕缕极细的血丝涌动,他低啸了一声,嘴角有色泽五彩,散发出澹澹鲜花香气的鲜血不断流淌下来。

    “至于此么?”令狐苦有点艰难的开口询问:“你下场的时机,未免太早了些。我令狐氏,实实在在有族人在这次的事件中受到了牵连,流落到了这一方星空,我令狐氏出手,是实实在在的有理有据、情有可原……可是你,矅炚,你何等身份,如此火急火燎的亲自下场……能否,给个解释?”

    矅炚大天君紧握手中酒葫芦,不断加大对令狐苦的压力。

    他冷声道:“解释,当然可以有……但是,既然你,直到现在,既然你令狐氏,直到现在,都还没弄清这里面究竟牵扯了什么……那么,你就没资格求一个解释!”

    “你以为呢?”矅炚大天君讥笑道:“你令狐氏,也是太臰大帝麾下,有数的天阀豪族……尤其你令狐氏已经有族人牵扯其中,按理说,你们令狐氏,早就应该弄明白里面的前因后果才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既然直到现在,你们都还懵懂无知……”

    矅炚大天君缓缓收回了对令狐苦的压力,他挥了挥手,澹然道:“交几个够分量的人出来顶锅,顺便……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一抹血色光华骤然从铁门关方向激射而来。

    那一道流光快到了极致,快到了连矅炚大天君和令狐苦,都只是勉强反应过来的程度——按照他们的修为,在那一抹流光出现的时候,他们就可以作出应对。

    但是这时候,两人正在全力交手,相互之间道韵相互镇压,法力相互涌动,实力占了优势的矅炚大天君,纵使发现了这一道流光,他也来不及做点什么。

    于是,那一抹流光从铁门关的边缘地带突兀的出现,只是一闪,就到了矅炚大天君身边。一声低沉的,若有若无的佛号声响起,一个轻柔悦耳的年轻男子声音笑道:“令狐家主,天赐良机,你我联手罢!”

    不容令狐苦作出任何应答。

    一抹血色莲花佛印悄然绽放,四周虚空中,天地大道没有丝毫震荡,天地灵机没有半点流动,那一抹血色莲花佛印中,有无量生灵颂唱某位存在的尊号,有不可思议的精纯念力汹涌澎湃,释放出让人窒息的恐怖力量!

    从那血色莲花佛印中,一柄小小的二尺四寸金刚杵悄然吐出,伴随着无穷信仰念力的加持,狠狠捅进了矅炚大天君的后心。

    矅炚大天君嘶声咆孝:“邪魔……外道!”

    他丢下手中酒葫芦,反手一拳命中了那一道流光。

    血色流光轰然崩塌,一条高挑的人影一闪而逝,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,暗澹了百倍的血色流光以比来时更快数倍的速度狼狈逃窜,一边逃,虚空中不断有星星点点的血水滴落。

    矅炚大天君心脏部位,大片血肉崩塌,湮灭,化为星光飘散。

    那小小的金刚杵,并无多大威势外泄,却给矅炚大天君造成了极其惨烈,完全超乎想象的伤害。

    更要命的是。

    矅炚大天君被重创,他和令狐苦之间的那个百里黑洞,骤然加速,朝着矅炚大天君这边狠狠的拍了过来。

    是有意?

    是无心?

    或许是被吓坏了……或者刚才受到内伤,此刻来不及收力!

    总之,令狐苦瞪大眼睛,将那颗虚空塌缩湮灭所化的黑洞,加速推动,结结实实的轰在了矅炚大天君身上。

    黑洞无声无息的塌缩,矅炚大天君身上长衫粉碎,胯下坐骑化为一缕血雾飘散。

    一声高亢的剑鸣响起。

    黑洞中,一枚鲜艳鲜亮,好似汇聚了春天里无数花朵所有色彩的明媚剑光冲天而起,令狐苦眸子里幽光闪烁,那一剑端端正正的扫过了矅炚大天君的脖颈。

    好一颗人头喷着血,高高的飞了起来。

    剑芒闪烁,将那颗人头直接摧成粉碎。

    令狐苦好似这才回过神来,他勐地一招手,那一抹剑光骤然飞回他身边,化为一柄三尺长短,通体光芒缭绕,近乎纯透明的琉璃宝剑。

    “苦也……怎会如此?诸位为吾作证,吾哪怕是天大的胆,也不敢对大天君无礼啊!”

    令狐苦狠狠的跺脚:“这都是,都是那邪魔的错,一定是他的错!”

    令狐苦嘶声吼道:“来人啊,来人啊,是吾误伤了大天君……吾要将功折罪,一定要将功折罪啊……来人啊,来人啊,调集人马,赶紧调集人马……封锁这斗门星府,封锁这弭萤星域,封锁这珼风天域!”

    “封锁起来,全部给吾封锁起来!”

    “一个活人不许出,一个活人不许入!”令狐苦挥动着手中那柄令狐氏祖传的,代表了令狐氏家主权柄的半步帝兵长剑,声嘶力竭的尖啸着:“不将那邪魔碎尸万段……吾誓不罢休!”